留一条缝隙
小小的一条缝隙,却包含了多少人生哲学。留一条缝隙,便是给了自己一个欣赏风景的窗口,给了自己一个与人交往的妙方,给了自己一个立足社会的法宝。
江山如画,美俯拾皆是。然而,只有站得远一些,高一些去欣赏它们,你才可以从一个全局的视角更深刻地认识它们,才不会让自己的呼吸扰乱它们的空气。不留一丝缝隙,贴近了去看,看到的终究不过是咫尺的一小块天地,终究写不出胸襟开阔,意境弘大的佳作。留一条缝隙,方可“不畏浮云遮望眼”,方可“一览众山小”。
君子之交淡如水。他们是真正懂得交友之道的。就像看一个人、一幅画,你要站在适当的距离去观赏,这样你才能看到这个人整体不错,这幅画优美柔和。切忌瞪大了双眼,贴近了身子去看,这样不仅会令别人感觉不舒服,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多了些挑剔,少了些欣赏,你会觉得:这个人脸上有雀斑、线条不够柔和;这幅画某处不够精致,某处有些瑕疵。你会觉得事事不尽如你意,事事不够完美。然而,世界本就不存在完美,以不留缝隙的挑剔眼光去看人,只能放大了其缺陷,甚至导致两人关系破裂。被公认为读书种子的刘师培,原与章太炎——章疯子惺惺相惜,经常鸿雁相传、探讨国粹,甚是相得。然而,为了更方便切磋学问,章太炎搬到刘家,而这一行为,却加速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破裂。两人生活习性相异,章作风率性、囚首垢面、不拘小节。夜赋高歌,终令刘家“不能堪噪”,于是“逐之”,彼此心中因此种下芥蒂。可见,朋友间,也要把握好距离,只有如此,朋友间才能在亲密间不失个人空间,才能令人更惬意,在这样自由轻松的氛围中生长出的友谊之树方可地久天长。
聪明人都知道处世要给自己留一丝喘气的机会,要给自己一条抽身的道路;聪明人都懂得盛极必衰、物极必反;聪明人都明白要急流勇退,需要退步抽身早。阎锡山是聪明的,当“山西王”风华不再,他退居蒋介石旗下,他深知“理凭力伸”。而之前双方也曾剑拔弩张,如今,他急流勇退主动向蒋交权,以求保全自己;他一改指点时弊的作风,深居简出,谨言慎行;他主动与蒋保持距离,搬至偏僻的“青山草庐”,不问政事,静思笔耕。曾国藩是聪明的,每当自己兵权日盛有盖主之嫌时,他总能适时地解散部队弱化自己,从而在复杂多变的政治时局中游刃有余。相较而言,翁文灏就差了许多,在众多外力的裹挟之下,翁文灏这个纯粹的地质学家未能走出政治纠葛,他个人虽淡泊名利出淤泥而不染,虽在紧要关头幡然醒悟,抽身而退,但他已失足于政治泥潭,溅起了一身浑水,成为新华社公布的四十三名战犯之一。他本是一位蜚声中外的科学家,却在历史十字路口错上政路,为蒋利用成为“戡乱”反共工具,成为“罪大恶极,国人皆可杀”的战争罪犯。二儿子翁心翰空战时殉国,大儿子翁心源不堪凌辱,于文革中含冤自杀,多么可悲!而这一切,皆因他作为活跃在政学两界的名流,与政治靠得太近,成了牺牲品,这是其个人悲剧,亦是时代悲剧。
因为有了缝隙,山林间有了松柏斑驳的倩影;因为有了缝隙,绝壁上摇曳着鲜花的姿容;因为有了缝隙,柏油马路没有在夏日里变热隆起……太多太多的缝隙,太多太多适当的距离,造就了无数绝美的胜景,造就了无数生命的奇迹,造就了无数事物间平和无碍地共存,叔本华说,聪明的人在烤火时懂得与火保持一定距离,既达到了取暖的功效,又避免了被火焰灼伤。为人处世都是这个道理,你不能自己藏在角落里,却抱怨世界太冷,没有人情味,你亦不可与之太近,近得失去了自我,灼伤了自己后才悔不该当初。留一条缝隙,你的人生从此有了暖暖的阳光;留一条缝隙,你我之间有了自由的空气,有了常开不败的友谊;留一条缝隙,你的人生旅途便少了几丝不必要的风险,多了一丝惬意。
留一条缝隙,坚信,美之花由此散发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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