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努力读懂那声音
在这暮秋初冬时节的清晨,你准时穿越寝室这一片走廊。你那独特的声音,如烟波浩渺中长河一浪,浪花不大,可汹涌着波涛使我心胸澎湃为之惊动。那声音也许惊悚刺耳,也许低沉沙哑,也许平淡无奇。可时光飞逝岁月匆匆的若干年后,我确信总会想念你,伴随着那或淡或浓或浅或深的思念,因为我在这青春年华中努力倾听,终于读懂了那声音。——题记
你烫着不知是橙黄还是赤黑色的大波浪卷发,脸上几层白粉也挡不住你又多又细的皱纹,眉描得又黑又粗,眉梢处向下倾斜着,火红艳唇总是翘得老高,一副既凶狠又不屑的模样。
你穿着粉红斑点波浪蕾丝睡衣,足踏香槟色水钻蓝底黑边的人字拖,用力蹬着地板,手里还捏着蓝色铁衣架和红色晒衣杆,用衣杆一路撞击着水泥墙和瓷砖发出刺耳聒躁的声音,那一刻,让我们感受到了山崩地裂的震感。“起床啦!快起床啦!啊——”你尖着嗓子,捏着衣杆使劲推开房门,朝着每一个安静沉睡的寝室吼去。“还不起床,么个意思啊?”你,终于在我们寝室前站定。
初冬的风已有些许寒意,让人忍不住哆嗦。我还在被窝做着美梦,谁想你愣了几秒,抬起腿以最标准的跆拳道侧踢一脚,门就像弱小树苗一样猛然折断“咣”的一下飞开了。你开始仰天长啸:“啊,快给我起床!你们怎么这么懒啊,晨跑迟到了怎么办?给你们七分钟,从这里消失,从我面前消失,要不然我就锁门了。”你的口水星子使我不得不张开惺松的睡眼,你径直拖起我,然后拿起衣架使劲敲打每一位床檐,还边说:“你,你,你们都听到没?!”然后你就一脸愤愤然地跑去骚扰其它寝室,像极了涨潮时抛到高空的怒吼的浪花。
你对我们来说就像个恶梦。一个狂傲嚣张跋扈的老女人,一个每天咆哮着催账令人厌烦的包租婆,直到有一天……
犹记得中午回寝,我总是克制不住躺在床上看书,认为是一种享受,你总是碎碎唠叨:“哎呀,这对眼睛不好!午休!赶快午休!”对于我这文艺范来说,听到这督促的声音就心中腻歪流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:“这有什么?”从医院出来时,我瞪大眼睛盯着一个数字看了好久,不敢相信视力下降得这么快,尤其是我的眼角被诊断是锥形角膜。瞬间一种无助的感受涌上心头,眼前是模糊的白茫茫的一片,也不知道是因为近视还是泪水的浸染,仿佛世界的每一角,都在悲恸中颤动。我拖着身子无力的走回寝室,你突然跑过来,从背后紧牵着我的手,还边絮叨着:“怎么啦?今天心情不好眼睛红红的!”我的心霎时间狂热的跳动了起来,如同炽热的火球般跳动了起来,好像人世间的纷纷扰扰都已经消散,一切说得太多的安慰的话都已抛在了脑后,所谓的爱,一个温暖的牵手,一句温馨的问候足以。我由哭泣改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,泪珠的折射让我看清了你的脸,嘴角上扬,因微笑眼角旁折下来沟壑般的皱纹,那张曾经严厉不苟言笑的脸现在却努力微笑的脸,让我无法忘却,这也许就是亦师亦母的爱吧,永远都是在幸福中絮絮叨叨,在伤心时笑得阳光罢。
这一天傍晚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,但风却异常猛烈,寒冷刺骨,瑟瑟呼呼地不断从大开着的窗口涌进。不知又是谁忘记关风扇,靠窗的我不禁打颤。我在浅眠中隐约看到一个踮着脚却有着大波浪卷发的人,轻声走到窗前,把玻璃窗关住,又留一条小缝。哦,原来是你!你看了看我,你还自言自语道:“咦,这么冷的风可不能把靠窗的同学冻坏了,真是的。”那声音像极了潮落时浸润到沙滩边缘清澈温柔的浪花。
你悠然走到我跟前,用手抚了抚被角,再将折叠的被子掖好,将我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。我触碰到了你温暖的体温,感受到了你对我释放的关爱的炙热。你的温柔体贴如一股春日的暖流,默默地悄悄地流淌至我青春之草葳蕤的心田。你弯着身,蹑着脚,猫着背,悄悄地离开,犹如退潮时温暖和煦令人倍感温馨的洁白浪花。
第二天,你依然以让人无法忍受的声音,依然以我们这些青春叛逆的孩子认为的粗鲁的声音叫醒我们,催我们起床。但我知道,我不再厌烦你。
因为我终于读懂了你,读懂了你无法让人理解的背后,蕴藏着对我们细心的呵护,蕴藏着对家人般的执着的守望和真心的关爱。只不过,你表达的方式不一样,时而猛烈,时而轻盈,像浪花一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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