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的桑葚树

漫步在清幽的小径上，幽幽思绪飘上了蓝天。“如果奶奶在就好了。”我不由地想起了我亲爱的奶奶，便径直地向老屋走去。

不久，便到了。我轻轻推开青铜色的门，屋内景色仍然。庭院里桑葚树长得枝繁叶茂，为旁边随风轻轻飘荡的秋千伸出一片天地。这，勾起了我的回忆。

老屋并非坐落在繁杂喧哗的闹市，而是在僻静的小镇一角。在那儿，几乎没能瞥见车辆的影子，成群的牛羊却时常从我面前缓缓走过。大片大片的青草铺在地上，待清风掠过，一股芳草的香味扑鼻而来。奶奶常这么说，这是一剂治理心情、放飞烦恼的良药。可是我却更喜欢雨后泥土的气息，于我而言，或许是好闻，或许是因为那年春末吧。

八岁那年，春末夏初，雨是常客。在这儿也不例外，并且雨下得特别迅猛。那天早上，太阳被乌云笼罩，失去了以往的光辉，天地昏昏沉沉。而我，仍与往日一样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，看着别人家的树。我目光紧锁着邻居家的树，人来人往好似已不在我眼前。我额前的刘海被风轻轻一吹，飘来飘去，却飘不散我专注的目光。看着看着，我便浮想联翩，脑海里出现我在自家树下乘凉玩耍的情景，不由得乐呵呵地笑起来。正值入神之际，总有那么几个男孩子来打破我这美好的联想。他们站成一排，依次扮着不同的鬼脸，异口同声地说：“穷人家的孩子哟！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家树，就你没——有！”话音一落，便扬长而去了。我涨红了脸，用力地咬着下唇，使劲跺了跺脚，含着泪光望着别人家的树。奶奶看到了这一幕，轻抚着我的头，跟我说：“傻孩子，别难过，咱家也种一棵。”

中午时分，我们一家人都在休息，一片寂静。在睡梦中，我隐约听见轻缓的脚步声，以为是幻听，便也昏昏睡了。

“哒哒哒……”雨珠狠狠地打着窗户，房间时而被闪电照亮，接着就是一声轰响的雷鸣，狂风把窗户震得吱吱作响。终于，我在这场暴风雨交响曲中醒来。我摇晃着走到窗前，向外看去一片朦胧。我揉了揉眼，仍是一片朦胧。不一会儿，若隐若现的人影出现在风雨中。我极目远眺哦啊哦，探看那是谁。那人渐走渐近，我也认出来了，是奶奶！我立马拿着雨伞向外跑去……

“奶奶，快，快进来！”奶奶一身湿漉漉的，满头的白发也被雨水打得十分凌乱，而我送她的竹发夹却稳稳当当地别在头发上。无神的眼睛折射出无尽的疲倦，恍恍惚惚。奶奶用发紫的手紧紧握着树苗，以至于衣服及手上都沾满了泥土。奶奶看见我，扬起了嘴角微微笑着，皱纹不小心也露了出来，布满了她那宽宽的额头。“咱们也有自家树了，这叫桑葚树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妈妈赶忙从房间里走出来，带着奶奶去更衣。

正发愣，妈妈的训斥声渐近，气势汹汹地对我说：“你知不知道，奶奶身体不好，不要总让奶奶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，好吗！你可以稍微懂事一点吗？”奶奶听见了，扶着墙一步一摇地走来，和蔼地说：“不怪孩子，我自己想去的。”我顿时流下了眼泪，不是因为委屈，而是因为愧疚。我轻轻扑向奶奶，号啕大哭。泪水渗进了奶奶的衣裳，我闻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，是奶奶的味道。

那天之后，这颗桑葚树成了我们家的树，茁壮成长，待它四岁时，奶奶留下了在世时的最后一样东西——秋千，紧紧依靠着桑葚树。

老屋依旧，桑葚树为秋千伸出一片天地，秋千依靠着桑葚树，很是依恋。只是，奶奶已离开很多年了。